一切解決完，又安排了人盯緊盧雪楠，舒嚴開著借來的車送沈芋回家。本以為來酒吧可以找到和她暗中聯絡的中間人，可一晚上折騰下來，不但什麽都沒發現，還賠了一千五百塊錢，外加高三那點破事都被舒嚴知道了。

這一晚上過的有點憋屈。

另一邊開車的舒嚴，也一直沒有說話，說實話，他有點在意周旭。

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在意，就是聽到他用那種詞語形容沈芋，心裏不舒服。

換句話說，就是不開心。

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他和沈芋單獨坐在車上後，手握著方向盤，眼睛還盯著路況，心裏想的卻是周旭。餘光看了沈芋一眼，後者低著頭，情緒低落。

他大概知道她為什麽情緒低落。

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方向盤，靜默片刻，靜靜地開口：“你們是高中同學？”

車內氣氛原本有些壓抑，舒嚴聲音驀地響起，沈芋一個恍惚，才回過神來。怔了一下，想到舒嚴問的是周旭，點頭：“恩，高三那年一直纏著我。”

“纏？”他用了問句，“怎麽纏？”

沈芋眨眨眼，看了舒嚴兩秒。

……他的關註點好奇怪哦。

難道是被她纏的太多了？

想了想，答：“我記得有好幾次帶著一大幫人把我堵在女廁裏，還有一次直接拉著我進了男廁，裏面剛好有老師，不然估計我就可以直接從樓上跳下去了。”

舒嚴驀地想到沈芋在酒吧裏說的男廁裏的故事，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，沈默半晌，不動聲色的問：“老師不管？”

“恩，你也看到了，他家裏有點關系。他父親在渠城不能說是只手遮天，但各個渠道的人都認識一點。我當時也是小，受不了刺激，有幾次考試直接掉出了第一考場，不過最後也都補回來了。”

前面是紅燈，停車，扭頭看她。

他眸光沈靜，淡淡的看著她，她卻總覺得沈靜的表面下還有著別的什麽東西。

笑笑，問：“你對他很感興趣？他和案子有關？不能吧，他也就是個小流氓，沒事惹惹事，過過嘴癮。”

“沒有。”他打斷她，掛擋，起步，“我對他不感興趣，他和案子也沒關系。”

想到案子，沈芋嘆口氣，沈默的看著窗外。

他們走的是小路，路旁大多是居民區，絕大多數樓房都點著燈，溫暖的燈光卻讓沈芋覺得有點冷。如果沒發生這件事之前，他們家大概也是溫暖的，可是現在，她有點不敢回家。

不敢面對沈朗，也不敢面對她的父母。

垂了垂眸，悶悶道：“今天是不是白來了。”

他瞥了她一眼。

她靜靜的坐在那，雙手交織在一起，不安的輕輕搓動。她的手出奇的好看，纖細修長，沒有一處瑕疵，指如削蔥根說的大概就是如此。長發散在胸前，落在手上，烏黑的顏色格外醒目。

頓了頓，開口：“不算白來。”

沈芋怔了一下，不解：“不算？可是她今天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。”

“有。”他打斷她。

沈芋驚了：“有？！不可能啊，我一直註意著呢。她和誰有過接觸？那個人在哪？我們不用找人去盯一下嗎？”一連串問題問出來，她才發現自己有點失態，扯嘴笑了笑，不安的坐了回去。

舒嚴解釋：“服務生。”

“服務生？”沈芋有點懵。

她一直以為和盧雪楠碰面的人肯定是和她約好在酒吧見面，先入為主的認為是外面的人，現在想想，如果是酒吧的服務生的話，那接觸起來也不會有人註意了。就像她，她隱約記得盧雪楠的確叫過一次服務生，可倆人接觸只有一瞬間的功夫，她根本沒放在心上。

“具體的不清楚，要回去查過資料再說。”

沈芋看著眼睛已經通紅的舒嚴，有點心疼，軟著嗓子道：“回去先好好休息休息吧。”

他“恩”了一聲。

一路無言。

車開到沈芋家樓下停住，一路過來，已經很晚，大多數人家都關了燈。沈芋瞥了眼自家窗戶，還燈火通明。沈家人大概都在等消息吧，武琳不救出來，沒人能睡得好。

有點不敢下車，怕沈父沈母的追問。

她也覺得什麽消息都沒有，對不起沈朗。自小，沈朗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最久，認真說起來，倆人的關系比和父母的關系還要好。想到上午看見沈朗時他的頹廢樣，她連下車的勇氣都沒了。

呆坐在車上半晌，舒嚴也沒開口，只偶爾看她兩眼。

約莫十分鐘，他才熄了火，下車，走到副駕駛旁，打開車門：“下車。”

沈芋擡頭，意識到自己待的太久，勉強笑笑，走下車。

舒嚴關上車門，伸手給她當人體扶手：“我送你進去。”

原本埋著頭的沈芋聽到這話後立刻擡起頭來，驚訝的張了張嘴，伸手指向自家家門：“去我家？”

“哦，解釋一下你嫂子的問題。”

他說的平靜，沈芋卻是一楞，小心翼翼看他一眼。他看出來……自己在顧慮什麽了？

有人陪著她進去，她倒也開心，好像這樣壓力就會減小似的。咬住下唇，她歪頭看著他，總覺得今晚的舒嚴和往常有什麽不一樣。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下意識用了力，擡腿和舒嚴一齊往樓裏走。

沈朗來開的門。

許是沒見過沈芋領男人回家，看到舒嚴時還怔了一下，摸了摸頭，好半天才想起來讓路。一邊找出拖鞋，一邊沖著客廳喊：“爸、媽，來客人了。”

沈芋向舒嚴介紹：“這是我哥，我爸和我媽，我還有個小侄子，現在大概已經睡了。”頓了頓，又指著舒嚴道，“這是舒嚴，現在負責嫂子的案子。”

聽到舒嚴是調查局的人，沈朗又怔了怔，目光暗淡下去。他低著頭，眼眶還是紅的，像是剛剛哭過。沈芋看著不忍，輕輕推了他一下，他才擡頭扯了個笑容，招呼舒嚴坐下。

沈母端來茶水，一家人圍著舒嚴，期盼的看著他。

舒嚴忽然就明白沈芋為什麽不想進來了。

期待太大，他們卻還沒什麽進展。

茶水也沒好意思喝，簡單說明了現在的情況，看著一家人的神色由期盼漸漸轉為暗淡，他只能盡力安撫他們。類似於盧雪楠剛到渠城，應該還沒和中間人接觸，武琳應該還在渠城。

所有人心裏都清楚，如果真的被送進山裏，那再找回來的幾率就微乎其微了。

沈芋一直低著頭沒說話。

裏屋的房門忽然打開，一個和周小童差不多高的小男孩跑了出來。和肉呼呼的周小童不一樣的是，男孩身材偏瘦，臉也小小的，此刻跑到舒嚴身邊，瞪著大眼睛，快要哭出來的樣子：“叔叔，我媽媽呢？”

武琳的事沒人敢告訴沈嘉誠，可再小的孩子也能察覺到不對勁，剛才，他特意貼在門後聽幾人的對話。

他的眼睛又黑又亮，清淩淩的一眼見底。小孩沒什麽多餘的心思，一心只想找媽媽，這一聲叔叔，叫的舒嚴心裏有點酸。

沈朗連忙抱走沈嘉誠，一邊抱一邊哄：“你媽媽去外婆家了，過幾天就回來，你先去睡覺，好嗎？”

沈嘉誠顯然聽不進去沈朗的話，小聲抽泣變成嚎啕大哭：“騙子，爸爸是騙子，我都聽到你們說的了！”孩子的哭聲往往更具有穿透力，沈芋扶在沙發上的手抖了抖，頭埋了下去。

他哭個不停，沈朗只能將他抱回房間。

關上門，還是能聽到哭聲。

舒嚴靜默半晌，起身：“我手裏還有些事情，如果沒什麽別的事的話，我就先告辭了。”

沈芋起身送他。

一直將他送到車旁，才停住。

低頭盯著地面看了半晌，低聲道謝：“今天謝謝你。你回去後早點休息，案子明天再說，盧雪楠不是已經有人盯著了嗎，不用急。”

他垂眸看著和平常一點都不一樣的沈芋，不知該說些什麽。印象中，她從不會有這麽落寞的時候。無論發生什麽，她永遠是掛著張笑臉，即便自己讓她消失，她笑容只會更盛。

擡手，想安慰她，又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沈芋盯著地面，越盯越難受。

她和武琳的感情，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。

沈芋雖和沈朗關系好，但畢竟年齡差擺在那，她也不可能什麽話都跟沈朗說。武琳就不一樣了，她們年齡相近，相處起來就像親姐妹一樣。有時候她不能跟沈朗說的話，都會告訴武琳。

就連舒嚴，她都和武琳提過，當時武琳還鼓動她去追。

現在……

今天忙著的時候，她還不會胡思亂想，現在一回到家，到處都是武琳生活過的痕跡，她就無法不去想了。

舒嚴擡著的手，僵在空中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我我我說不出口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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